Jul 29, 2023, 09:00
在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庫巴布，也會作為結婚時的彩禮、離婚時的償還，甚至犯罪時的賠償。
女性挑選婚姻對象時，理想的男性是什麼樣子呢？在台灣的我們可能不會期待男性要能「織布」，但在剛果東南部的古王國──庫巴（Kuba）中，找到一個願意為你織裙子的男人，等於是嫁得一段好歸宿。
位於如今中非的庫巴王國，在17至20世紀初時，因控制象牙及橡膠貿易而成為非洲最強盛的王國之一，擁有多彩的藝術和文化，其中，「編織」是其社會重要的活動，也為庫巴藝術和物質文化孕育了豐碩成果。
編織藝術的起源：從酒椰棕櫚開始
以酒椰棕櫚（Raffia Palm）葉子纖維製成的織物，是庫巴編織藝術中別具代表性的形式之一。編織工作是部落成年人重要的日常活動。特別的是，在多數文化將織布由女性承擔時，庫巴人則採男女分工，男人負責種植酒椰棕櫚並取出纖維，利用早上打獵前的時間織出基布；女人則需在農活後，利用晚餐前的時間，在基布上續作表面裝飾，產出成品。
織布的過程複雜，首先，將棕櫚嫩葉砍下後曬乾，再敲打纖維使其剝離成股，並手工反覆搓揉以進行初始軟化。接著用天然染料染色纖維，如紫檀木（camwood）、硫磺樹、泥土、木炭、黏土及各種植物染得紅褐、土黃、炭黑、棕咖、牙白、靛藍等色彩。纖維染成線後，用庫巴人特有的斜綜織機進行編織。織好的基布取下後，此階段的纖維仍十分粗韌，因此會置於研缽中捶搗至軟，以利於後續表面裝飾與其製成各式織品，如儀式時穿著的裙子、壁掛、坐墊或睡墊等。
庫巴王國的Shoowa族
庫巴王國境內共有18個部落，各自具有獨特的編織傳統，其中以Shoowa族之形式最富盛名，西方藏家以「Shoowa Textile」或「Kuba Cloth」來稱呼，也有人稱其為「Kasai velvet」，表示它們是赤道南部「開賽河的天鵝絨」。
此短簇絨效果源自Shoowa人於17世紀中葉引入庫巴王國的割絨刺繡（cut-pile embroidery）技術，透過將圖案縫至布料上，再用針將棕櫚纖維穿過並用刀剪斷，形成表面緻密的絨毛，從而營造出天鵝絨般的效果。
絕不撞款的圖案
庫巴布上的幾何圖案有時是有序結構，有時可能在同一表面看到不規則性。對稱給人一種穩定的印象，而不對稱則激發出律動感，別具生命力和活力。研究指出，人們之所以認為不對稱是不穩定的，是由於我們自己對身體平衡的感知，為理解同一平面上不同的視覺排列，觀者會加速掃視或檢查，因而產生動感的印象，尤其當庫巴布被穿於節日或慶典上跳舞時，布料隨舞步擺動而更具動感，加強歡快氣氛。
由於庫巴布的歷史跨越數個世紀和王國內不同民族，而且女性在創作時，不僅仰賴記憶中世代相傳、超過200種的傳統圖案，更增添個人即興發揮的創意，過程中可能還採多人分工，因此這些圖案蘊含無數意義，甚至同一族群內的成員，對於同一個設計似乎都有不同的名稱和含義。因此，不會有兩塊一樣的布。
庫巴人的生財工具
現在庫巴布主要在正式場合穿著，通常裝飾華麗，但在西方文明進入王國前，庫巴布是樸素的日常服飾，可由精緻化程度判定穿著者的身分地位。在庫巴文化中，奢華的服飾或傢俱能彰顯財富，藉此展示或維護社會地位，而最精緻的庫巴布都是為節日或儀式所保留。
作為裝飾或服飾之用是庫巴布最基本的功能，不過庫巴布曾長期一段時間是對外交易主要的貨幣，直到19世紀才為某種貝殼（cowrie，寶螺）所取代。而在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的庫巴布，也會作為結婚時的彩禮、離婚時的償還，甚至犯罪時的賠償。由此不難想見，編織能力在庫巴文化中的重要性，就像是生財工具一樣。
畫家馬諦斯的庫巴布
庫巴王國因比利時侵略殖民而滅亡，也因此開啟了與歐洲交易的大門。庫巴編織品十分受西方人喜愛，甚至成為現代藝術家的靈感來源，如法國畫家亨利．馬諦斯（Henri Matisse，1869-1954）便將庫巴布掛於工作室中，並在他晚期發展的剪紙藝術中有所借鑒。
馬諦斯曾說，他會盯著他的庫巴布看，等待有「什麼」會從那些幾何圖案中出現，或許是靈感，抑或是對遙遠文化的想像。
儘管庫巴王國已消逝於歷史長河，但其藝術遺產仍在經緯交織間為人點亮，見證王國盛衰的庫巴布，現今由庫巴人持續製作，並且廣泛應用於現代服飾、室內裝飾或傢俱軟裝中。對現在的我們來說，牆上一塊庫巴布，似乎跟馬諦斯的心境一樣，享受其帶來的視覺美感，也一窺古王國的輝煌。
本文原刊於《南南之隅》，經作者授權轉載，標題與內文小標經《世界走走》編輯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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