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小孩不只有「痛」，還能「生」出高潮和自我價值？

有人常言生孩子的疼痛彷若被「卡車輾過」，疼痛指數更僅次於斷指和癌症，有人更因為生產經歷過於慘痛，對懷孕及性行為產生巨大恐懼。難道，生孩子注定只能跟「痛」做連結嗎？

法國導演米蓮．吉雅斯密（Myleine GUIARD-SCHMID）的紀錄短片《胯下情事》（Crotch Stories），便用極為親密且坦率的視角，凝視女性最私密卻也最具生命力的陰部，並透過真人停格影像和手繪動畫，娓娓道出女性分娩時身體和心理的種種變化。

在這部不到40分鐘的紀錄短片中，吉雅斯密訪問多名助產士和具有生產經驗的女性，同時揉雜個人生命經驗，試圖討論，女性能否在生產中擁有更豐富的身心靈體驗？女性生產時如何在「疼痛」與「歡愉」之間穿梭？產婦又何以在生下嬰兒時，重新「生」出自己的女性自主權及自我價值。

疼痛是身與心的臨界線

疼痛是身與心的臨界線，分娩則是體內力量釋放的證明——紀錄片開頭，吉雅斯密便向觀眾拋出這樣一個富含哲思的概念。她進一步解釋，從神經傳導的路徑來看，「疼痛」和「愉悅」在傳遞到大腦之前，基本上是同一種身體感知／刺激。大腦皮質如何解讀這種感知，才是疼痛是否產生的關鍵。

「疼痛可分為肉體上和精神上。精神上的苦痛並無益處，但肉體上的疼痛有時卻能激發出人類的本能。」一名助產士在片中分享自己的疼痛經驗，「當我感到疼痛時，我的身體會有所反應。如果我拿尖銳物刺自己，我的手會閃躲，這就是所謂『本能』。」

長期專研拉瑪澤減痛分娩呼吸法 （Lamaze technique）的她坦言，分娩時的子宮收縮令她相當痛苦，「但在那個情境裡，如果我再不做點什麼，我就會深陷苦痛、停滯不前。所以，從另個角度來看，肉體上的疼痛其實是在幫助我往前。」

「生產」可以歡愉甚至高潮

生產時子宮收縮、催生、壓肚子、剪開會陰.....各種體內外的痛感交互作用，彷彿就要把產婦擰碎、榨乾。儘管她們尖叫、嘶吼、捶打伴侶、詛咒醫生，巨大的疼痛仍舊在其體內徘徊而且一次還比一次強烈，部分女性更因此將分娩視為「女性的戰爭」。對她們來說，當身體製造的腎上腺素遠多於催產素時，她們容易感到恐懼、想逃，無法放鬆，更甭說感到歡愉。

許多歷經分娩「戰爭」的女性，身心因在短時間內承受過多苦痛，容易誘發產後憂鬱症，或對性行為及懷孕感到恐懼，而這些恐懼部分也源自於「認知落差」。片中受訪的產婦表示，在她的成長過程裡，從未有女性與她談論過分娩的過程，這導致她在親身經歷之前，並無任何經驗可循，只能任憑因未知而來的恐懼將她淹沒。

不過，分娩真的只能和「苦痛」有關嗎？幾位產婦也分享，自己在生產時透過親吻伴侶、自慰，有效減輕疼痛，甚至還因此達到性高潮，順勢加速產程。其中一名產婦更表示，產下女兒夏綠蒂後，她對自己的身體、慾望以及親密關係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體驗。

生出嬰兒，也「生」出女性的自我價值

在幫夏綠蒂清洗胎便時，她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直視女兒的陰部——那個她打從出生以來也擁有著的女性性徵。那瞬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女性陰部有著很深的誤解，「我總認為女性陰部是脆弱、容易被弄髒的。在這個認知下，女性有很多情人會被罵『蕩婦』，男性反倒會被稱為『情聖』。」

為了讓女兒往後也能用健康的態度看待自己的身體，她邊洗女兒下體，邊盯著女兒的陰部大喊：「妳的陰部是如此美麗、強壯、有力，沒有任何人能弄髒它，因為那是她的。」語畢，這位母親嚎啕大哭，她從那刻起也才真正地明白，自己的陰部是強壯的、是有權利感到愉悅的。此後，她再也不會因自慰而感到羞恥，她坦然接受自己的慾望，並且經驗它、享受它。

《胯下情事》劇照（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提供）

所以，生產的「痛」究竟是不是痛呢？

一名產婦告訴吉雅斯密，「痛」是一種抵抗的表現。痛苦是我們因恐懼而拒絕敞開心扉、拒絕放手的體現。也許正是如此，當妳願意拋下腦袋的評估、社會文化的束縛，在沒有恐懼、預期、抵抗之下，任憑感受自然地流經身體，生產所致的「疼痛」或許不再會是「痛」，而是一種身體自主權的重拾，以及自我價值的再釐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