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豐的爸爸打掃、做飯、照顧阿豐起居,而阿豐的媽媽從來沒有登場過。
台灣海巡署長室的臉書專頁,曾經發文宣導水上安全與防溺知識,並配上左圖,圖中描繪一名母親因爲疏於關照,導致孩童溺水而不自知。這張圖後來引起爭議,很多網友問:「這個孩子的另一位家長在哪裡?」其中也有爸爸留言說,自己也負擔育兒責任,但是在育兒相關主題的圖像和討論中,卻往往看不到爸爸的形象。後來該臉書專頁將附圖改為右圖。
瑞典也不幸發生幾起孩童溺水事件,並引起了有關父母手機使用習慣的討論。看看瑞典媒體使用的圖像,果然是一張看不太出來是爸爸還是媽媽的照片。
傳播內容製作者、媒體平台、公家機關和私人企業,這些在社會上擁有傳播工具和資本的人們,也等於是握有了能左右民眾思想的話語權,理當對其傳播的內容帶有自覺和責任感。在打破性別刻板印象方面,近年來在台灣發生了不少類似爭議,而我相信這反映了台灣民眾意識的提升,因此更能察覺過去沒發現的問題點,也期待這些爭議和討論將帶動媒體進步。本文分享兩個來自瑞典的有趣例子,看看這個比台灣稍早起步的社會,在處理性別意象上的開端和進展。
在70年代,作者 Gunilla Bergström 創造了一系列到現在仍深受瑞典孩子喜愛的童書「少年阿豐」,也陸續有許多卡通和電影問世。阿豐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孩,和爸爸住在一間再平凡不過的公寓裡面.故事內容以他們的日常生活為主軸。
少年阿豐的故事步調悠然平和,並充滿日常趣味,其中一則故事是關於阿豐和爸爸早上準備上班上學。阿豐的爸爸催兒子快吃早餐換衣服,而阿豐在過程中不斷分心,一下子要找玩具零件,一下子想拼幾塊拼圖,讓爸爸傷透腦筋,直說阿豐你快一點!最後當阿豐終於穿戴完成,爸爸卻正好看報紙上的一篇新聞看得入迷了,阿豐站在門口無奈地說,爸爸你快點啦!
故事中阿豐的爸爸打掃、做飯、照顧阿豐起居,而阿豐的媽媽從來沒有登場過,劇中人物也從來沒提起過阿豐的媽媽。因此在參與訪談或是和讀者見面的場合中,記者和孩子們對作者提出來的第一個問題,常常是「阿豐有媽媽嗎?」面對這個問題,作者Gunilla Bergström 總是對孩子們含糊其辭的說,他媽媽可能只是剛好在另一個房間,可能是去樓下超市,也可能是和爸爸離婚,或是已經過世了?而面對記者,她說這個問題不需要有一個解答,孩子和爸爸生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阿豐和爸爸的互動真實而貼近人心,阿豐有所有孩子們都有的缺點,爸爸也常犯家長們會犯的錯,在故事中兩人常常起爭執,但總是無法生對方的氣太久。爸爸育兒的場面在文學或影視媒體上中一直是個很匱乏的意象,也常帶著一絲不必要的浪漫,我想作者的意圖,是想讓父親和孩子的日常畫面更加定著於人們的心中。
除了父母功能的刻板印象外,瑞典的童書和卡通也嘗試對故事中各種角色的性別形象採用顛覆性的設定,淘氣頑皮的女性角色和纖細溫柔的男性角色比比皆是。但是在瑞典國家電視台購買海外卡通的時候,就出現了難題,他們發現,以男孩為主角的卡通常常和冒險犯難有關,以女孩為主角的卡通常常和人際關係、外貌、歌舞有關,而在同一齣卡通中,男女角色的形象也往往遵循既定的刻板印象。
因此從數年前開始,瑞典國家電視台SVT的採購團隊開始了一個「omköning 性別置換」的程序。這個詞只存在於瑞典語所以很難翻譯,簡單來說,就是置換虛構故事當中的角色性別,以此挑戰性別既定形象。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大概就是「Super Wings 超級飛俠」裡的紅色飛機主角傑特Jet,他在瑞典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活潑的女主角,身邊的人都以she稱呼她。SVT的採購說,我們實在有太多以男孩為主角的汽車、飛機主題卡通,偶爾有一個以女孩為主角的也不過份吧。
這個性別置換的程序很低調而且自然,由於調整對象僅限於動物、機械等非人類卡通角色,所以往往調換性別也不露痕跡,在我身邊只有平時常接觸其他語言版本的國際家庭,偶爾會察覺到這些置換。
我兒子是超級飛俠的大粉絲,在看中文超級飛俠的時候,主角是男生,看瑞典語超級飛俠的時候,主角是女生,我問他會不會覺得很奇怪?五歲的他只是歪著頭看著我,似乎覺得這有什麼關係?我自己陪孩子看超級飛俠的時候也覺得,其實一架飛機是男是女,真的對整體故事走向和卡通本身的吸引力一點影響也沒有。
然而瑞典電視台和各國卡通製作公司交流的時候,也不是一直都很順遂,如果對方拒絕接受性別置換的條件,瑞典電視台也就不會採買。有一些在海外紅透半邊天,SVT卻遲遲沒有買下版權的卡通,很可能就是在性別置換上碰壁了。(完)
(這是《世界走走》的第85篇原創報導)